一    半毛之钱

某个倒春寒又来临的早晨

300元加了34升92号汽油

每升油价8.77元

油站的妹子适时地建议办理加油卡

说可以优惠便宜5毛钱而且油价还要继续涨

我没有听从她的安排

因为她不晓得

我只是觉得这个加油站车洗得还干净

至于国际原油价格俄乌冲突通货膨胀加满一箱省5元……

这些大名词与我们这些小人物

仅仅半毛钱的关系

在贫穷限制的想象里

日出而作的坚强和形影不离的病毒

留给我们的不只是一组数据的折磨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二   灵魂伴侣

一颗冬天的雨滴挂在春天的枝头

等待滚落

渴望成为一粒夏果

许多年前的人们砍掉树木

生火造饭    耕田种地   描蓦炊烟

景德镇的古窑口

烧出天青色的烟雨

我们习以为常的烟火

是在春天扫落花秋天扫落叶冬天扫落雪

四季冷暖自知感同身受的

是每天日常一碗早餐面条米线或饵丝

只要没有缺失了那一勺臊子

就不会失去了存在的血肉精神灵魂和骨胳

即使常常伴着些恶心的毛发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三    清明雨上

向坟头挂纸献饭献酒献茶敬上烟酒水果

跪在墓碑前磕头并悄悄地说

坟头的草说些什么呢？

墓旁的树说些什么呢？

碑前的人说些什么呢？

一阵风过又等雨落

赤橙红绿青蓝绿的山水之间

听得见人们在诉说：

扫墓祭祖思念故人

踏青郊游吐故纳新

祈求庇佑来日方长

这三个永恒的话题啊

如同那坟头上高高的茅草

坚硬得扎心扎肝出血

就像那不朽的墓志铭

柔软得滴水可以穿石

三炷香火三张白纸是岁月飘扬的旗帜

写满了生生不息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四    我来你在

有溪水的岸沚

常生长着鱼腥草水芹菜

蒲公英和野蕨菜漫山都是

从水边弯腰到山林找寻

一根根小心收入囊中

虔诚地细细清洗折断并撕裂

只为表达两重意思：

一面品尝春天的腥骚味

一面咀嚼孩时的老日子

每一个采摘的季节里

总会记得一枝开在深山老林的野杜鹃

总是想起一株长在房前屋后的老桃树

我刚好来而你恰好在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五    以梦为马

夸父逐日化出的桃林桃花疯长

供帝王贵胄偏爱给寻常百姓喜欢

把她编辑成词赋排列成诗歌

《诗经》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

唐伯虎在桃花庵写桃花诗过桃花般的日子

刘关张跪拜于投挑报李的后花园

《桃花源》里的陶渊明是否迷途知返

陆游依偎在沈园墙头的《钗头凤》上老泪纵横

………

特别喜欢明代徐祯卿的《偶见》：

深山曲路见桃花  马上匆匆日欲斜

可奈玉鞭留不住  又衔春恨到天涯

快慢得当深浅适度远近入目

一切机缘巧合

每当想起桃花就折下一枝

一枝赏春光一枝笑嫣然

一枝写平凡一枝歌盛世

一枝祭忠义一枝致爱情

一瓮桃花酒

二三做梦人